我的信，喚醒爸爸

[紫蝶兒]

當姊姊告訴我，爸爸開始出現老年癡呆症早期徵兆時，我並不意外，只是心情有些低落。爸爸已過古稀之年，上次去療養院探望他時，他總是重複同一段話，甚至不認得我。姊姊鼓勵我寫信給他，但我懷疑此舉有何意義？因一個神智日漸不清的老人，只記得久遠以前的事，不記得前天、昨天，甚至今天早上發生的事，一張薄紙能載多少思念和關心？是否真能傳進他心裡？

我買了張大卡片，本來只想叮嚀爸爸要乖乖聽醫師的話，然後吃胖一點，沒想到，我洋洋灑灑寫完整張卡片，寫了一堆我們父女之間從未觸及的話題。

最後，我還放進幾張跨年時拍的照片。我想，我終究還是希望爸爸認得我的樣子。

信寄出去後，我陷入期末報告的深淵裡，好不容易在期限前最後一刻交了出去，才連忙打電話到療養院。

我想，那張限時掛號的卡片，應該在兩天前寄到了。

櫃台小姐請我等一下，我驚覺，自己已錯過某種時機；兩天了，已經兩天了，我想，已經沒有辦法跟他說：「嘿！爸爸，有收到卡片嗎？」

我決定像往常一樣，問問他好不好，有沒有多穿一點，然後保證月底會去看他。電話轉接中的音樂暫停了，我聽見那熟悉的沙啞聲音，音量意外地突然大聲許多，我聽見爸爸很激動地說：「我收到妳的信了！我收到妳的信了！」

【2007/01/22 聯合報/iex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