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自信與男人的自信

[go2007]

【王竹語作品◎尋找一首詩】
　
42. 女人的自信與男人的自信


有一次，畫家畢卡索（Pablo Picasso，一八八一〜一九七三）替一位名女作家Gertrude Stein畫了一幅畫像，可是畫得和真人一點都不像。

有位朋友看了之後說：「這幅畫像畫得很美！可是一點也不像本人啊！」

「沒關係，」畢卡索幽默卻自信地回答說：「她會慢慢地像這幅畫中人的。」

當技術已經到了最高境界，揮灑自如，隨心所欲，那種自信展現出來的技術，就叫藝術。

這是男人的自信，再看女人的自信，薛媛〈寫真寄夫〉：

欲下丹青筆，先拈寶鏡寒。
已驚顏索寞，漸覺鬢凋殘。
淚眼描將易，愁腸寫出難。
恐君渾忘卻，時展畫圖看。

薛媛是晚唐濠梁（今安徽鳳陽）人南楚材妻。楚材離家遠遊，潁地（今河南許昌）長官見楚材風度翩翩，文采燦燦，想把女兒嫁給他。楚材動了心，叫僕人回家拿琴書等物。女人的第六感向來很準，丈夫遠遊的女人其第六感更是準上加準，準得一塌糊塗。「善書畫，妙屬文」（見《雲溪友議》卷上）的薛媛，覺察丈夫意向，對鏡自畫肖像，並寫了上面這首詩以寄意。楚材內心疚愧，終與妻團聚。詩的大意是說：想要來幅自畫像，當然先照鏡子，但鏡子為何「寒」？是冰涼的鏡體予人一種寒的感覺呢？還是丈夫變心在即讓自己心寒？攬鏡自照：鏡中人面容憔翠，鬢髮稀疏。思及此，淚兩行，心中千愁萬緒，更與何人說？最後畫成，叮囑丈夫：「想你大概把我完全忘光了吧，送上這張畫，讓你時時看看我。」　　

儘管這詩表達了女詩人柔中帶剛、身為一位妻子面對丈夫即將變心的沉著堅毅與渾然自信，但不知薛媛有沒有想過：萬一丈夫看了自己的畫像，更加堅定了迎娶新歡之心呢？

薛媛真的對自己的容貌很有自信，也是對「丈夫對她舊情難斷」的自信，而後者，正是維繫她婚姻的唯一力量。

或許正如作家巴金（一九○四〜二○○五）在《滅亡》一書裡說的：「女人靈魂深處有一種極其高貴的東西，這是我們男子所沒有的。」生命的每一項偉大事蹟，都是以信心開始的。我們對他人的信心，多半來自於我們對自己的信心。女人千辛萬苦千方百計想抓住男人，當她們真想，她們就真能。

我猜，有自信的薛媛一定在說：時間不是美女的敵人，時間是美女的代言人。時間為女人說明了一切，時間宣告了女人的尊嚴與勝利，時間歌頌了女人。

一位男性朋友曾跟我說：「婚姻是賭局，男人賭的是自己的自由，女人賭的是自己的幸福。」是不是賭局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人生沒有命中注定，但冥冥之中必有所指引；而婚姻，就像祈禱：是過程、也是力量，具療效，又富創意。

「為什麼兔子不怕獅子？」「因為兔子比獅子聰明。」——這是男人的自信；「有人偷窺我。」「有什麼我可做的嗎？」「幫我把窗戶擦亮點。」——這是女人的自信。

許多人以為女人的自信來自外貌，一位外貌姣好絕倫的女性友人曾跟我分享：「我是個漂亮的女孩。我不是驕傲，只是陳述事實。我從男生對我的反應就知道，我真的是漂亮的女孩。不是某個角度特別漂亮，而是那種在人群中你第一個就會注意到我的那種漂亮。我不聰明也不幽默，我只是很漂亮。但是當你追我時，我不覺得我漂亮，我只是我，我知道自己除了漂亮以外還有很多東西。」

我還記得她說：「身為美女的困擾：只有帥哥敢來追我，因為他們認為自己一定會成功。」——這又是另類男人的自信——她總愛抱怨男生總是把她想得很膚淺。我知道，她關心全球暖化與非洲飢民。但她真正令我佩服的是這一段：有時她的先生會大聲對她講話，有時一些小事情也會惹她先生生氣。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會發脾氣，只輕輕地對先生說：「親愛的，你好可憐！這麼容易生氣。」結果她先生反而會覺得不好意思，不再生氣了。

「妳對每件事都這麼有信心嗎？」

「好像是吧。」

「妳怎麼知道妳是對的？」

「我就是知道。」

使我們堅強的並非力量，而是那股柔能克剛、勁氣內斂的信念。

看來，還是女人的自信贏了。

【文章來源◎王竹語作品◎網路轉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