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黃醫林--中醫論壇

蜈蚣剋蛇？ 古人想像罷了！
聯合報／林仲／皮膚科醫師】
 

帶狀疱疹是種病毒感染的疾病。人們得水痘後，雖然病好了，但水痘病毒沒有消失，繼續躲在人的神經根內伺機而動。當宿主因年紀大或是遭逢肉體、精神上的壓力時，水痘病毒終於逮到機會了，離開神經根於皮膚上引發帶狀疱疹。

台灣民眾生病時，除了看西醫，有人也會找中醫或尋求民俗療法。台灣民俗療法治療帶狀疱疹以畫蜈蚣於水泡周圍最常見，這帶有神秘色彩的畫蜈蚣有何意義呢？本文即為讀者揭密。

台灣閩客族群有關皮膚病的語彙裡，「蛇」是一種皮膚病外觀的描述，凡是病灶呈線狀分佈的任何皮膚病，都可以稱之為「蛇」。帶狀疱疹的水泡呈帶狀有如蛇行，符合閩客族群對於「蛇」的定義，所以閩客族群將帶狀疱疹稱為「蛇」，另外還有「飛蛇」、「皮蛇」、「捆蛇」、「鑽皮蛇」等病名。

台灣民間認為「蛇剋蛙，蛙剋蜈蚣，蜈蚣剋蛇 」，大陸也有「雞啄蜈蚣、蜈蚣治蛇、蛇咬雞」的說法，總之蛇怕蜈蚣。

蜈蚣剋蛇的觀念出現得相當早，起碼有兩千年以上歷史。成書於西漢的「懷南子」一書說蜈蚣「性能制蛇，見大蛇便緣上噉其腦」。另外，成書於西漢末年與東漢末年之間的「神農本草經」更提到蜈蚣「主噉諸蛇、蟲、魚毒」。不過，蜈蚣真的吃蛇，甚至吃蛇腦嗎？筆者認為這是古人的想像罷了，不必當真。

台灣民俗療法以畫蜈蚣而不是把蜈蚣當藥吃來剋蛇，這種以圖示意的方式同祝由畫符治病。那「祝由」又是甚麼呢？原來中國古代醫病的人不只使用藥物的醫師，還有祝由，「祝」是「祝禱」，「由」為「病因、病由」，所以「祝由」就是根據病因所在，以祈禱方式來治病的方法。

隨著社會的演變發展，除了禱告，祝由也會用藥、符、咒、禁等方法來醫病。祝由與醫師不同處為祝由將病魔歸於鬼神、邪氣、煞氣，而以驅邪、趕鬼、祭煞、解厄來治病。用現代語言詮釋，祝由即巫醫，治病方法就是巫術或法術。

由於中國歷代知識分子排斥，認為祝由以符咒治病為無稽之談，祝由逐漸淡出主流醫學，到了清代，官方的太醫院已無祝由科的編制，等於已不認同此醫療分支了。基本上世界各民族的醫療體系現代化過程中，都會經歷這樣的演化，把巫醫排除於外。但是，祝由治病方法沒有消失，仍然流傳於台灣民間，從事的人有乩童、扶鸞、道士、紅姨、先生媽等。

在台灣，人們生病時，除了尋求醫師的醫療協助外，家屬常到廟裡燒香問神，祈求神明保佑病人早日好起來，可能還求張符或藥籤回家。事實上，祝由的疾病觀與療法都是台灣傳統文化重要的一環，我們深受影響而不自覺。

祝由治病有效嗎？否則怎能流傳數千年而不衰，相信這是大家心中的疑問。以西醫的觀點，很多疾病都會自然痊癒，亦即是疾病根本不必經過治療，時間到了自己就會好；還有任何療法都能出現安慰劑效果，即療法不一定能治病，但經由病人的精神因素和心理作用，也可使病情進步。像帶狀←疹沒併發症時，是一種會自癒的病，所以病人不畫蜈蚣一樣也會自己好。

不過，除了疾病的自然痊癒與安慰劑效果，難道沒有其他神秘的力量參與祝由治病嗎？恐怕是信者有之，不信者恆不信，非筆者所能論斷的。


（作者兼具中、西醫資格）
【2007/02/09 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