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庚中醫團隊對SARS之回顧

[懸壺子]

長庚中醫團隊對SARS之回顧
■文　陳玉昇、張?睌E、孫茂峰、黃國慶、楊賢鴻
傳染病肆虐給人類帶來的巨大災難，不勝枚舉。其危害有時甚至超過戰爭或自然災情。自一九四八年四月世界衛生組織(ＷＨＯ)正式成立以來確立的四十九個世界衛生日的主題，就有十個與傳染病有關。ＷＨＯ發表的世界衛生報告顯示，傳染病是人類的第一殺手。有些區域性傳染病在昔日所謂的「安全地區」蔓延；某些病原體產生了抗藥性使醫生束手無策。
除過去一度猖獗的傳染病死灰復燃外，近二十五年來又確認了三十八種新的病原微生物和傳染病。如由人類免疫缺陷病毒(ＨＩＶ)引起的愛滋病(一九八三)，由伊波拉病毒(一九七七)引起的出血熱等。它們是人類面臨的新的致命殺手。因此，ＷＨＯ的秘書長曾警告說：我們處在一場傳染性疾病全球危機的邊緣，沒有一個國家可以躲避這場危機。
傳染病對人類構成新威脅的原因是複雜的。病原體繁殖迅速，進化很快，一些動物身上的病原體不斷傳播到人類中間，常常導致一種新的傳染病流行，並且異常兇猛，如愛滋病、伊波拉出血熱就是典型的例子。
傳染病及其病原體之所以生生不息，是其進化和自然選擇的結果。跨國旅行、國際貿易和海空運量大幅度增長等加快了某些傳染病的傳播。
「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SARS)」就在這樣的時空背景條件下產生流行，面對這一新種病毒所造成的傳染性疾病，人類對於它卻是一無所知，只有當我們治療SARS的經驗愈多，才能找到更好的方法來面對它。
在SARS仍未有有效的根除治療方法出現之前，考量過去2000年來中醫在對抗傳染病已累積了大量經驗立場看來，於現有治療模式下加入中醫治療是有助於減輕病情的。
長庚紀念醫院中醫醫院自SARS流行之初即由中醫部主任楊賢鴻創製抗SARS保健茶，幫助醫護人員及未感染者服用，以提高免疫力對抗SARS。
在大陸傳出非典型肺炎案例的時候，我們也開始進行大量的資料閱讀，包括了從古典文獻尋找治療思路，及大陸與香港中醫治療SARS之經驗並思考了現在中醫在防疫的角色與定位，中西醫結合的治療模式該如何進行，嘗試以中醫病機分析為主軸，分期分階段的擬出方藥，包括了荊防敗毒散、甘露消毒丹、三仁湯合升降散、麻杏石甘湯、達原飲、血府逐瘀湯等，接著就是直接面對病人的臨床觀察及治療。
自五月十七日起，在張?睌E副院長與蔡熒煌副院長的合作指導下，我們開始與胸腔科共同對SARS病人進行中西醫結合治療，目標包括了阻斷probable病人病情的進一步發展，中期的減輕抗病毒藥及類固醇之副作用、縮短疾病療程，恢復期的促進肺功能恢復及改善癒後等。
SARS在中醫所屬的範疇為何，現在中醫界已有相當之討論，或純粹歸於疫病而已；或歸於風溫；或歸於春溫；莫衷一是，而且中醫學界之討論，仍屬初步觀察之粗略看法，並未詳細分析SARS之臨床表現與分期特徵，而且多為大陸的觀點，並非台灣的實地觀察。
我們在第一線觀察及治療了約十位病人，目前這些病人都於胸腔科門診以中西醫合作模式追蹤治療。
我們初步觀察的病機以濕邪貫穿全程為重點，或因發展不同而有濕熱、濕溫、寒濕，病位或在肺、在脾、在肝、在腎等。對病機的認識更要在觀察中不斷分析討論而得，避免過早下定論，必須透過不斷收集資料，分析病症，不斷總結病因、病機以及治療中的相關內容，使得治療的方法更成熟。
我們發現廣東省中醫院所觀察的臨床表現和治療方案與我們的經驗較類似，故參考綜合了他們的意見，可以將SARS具體分為早期、中期、高峰期、恢復期四期。病機以濕阻遏中上二焦，並易耗氣挾瘀，甚則內閉喘脫為重點。
早期
早期多在發病後一至五天左右；病機以濕熱遏阻，衛氣同病為特點；治療上強調宣透清化。常見證型有濕遏肺衛、邪伏膜原。臨床表現為濕邪遏阻肺衛，發熱，微惡寒，身重疼痛，乏力，口乾飲水不多，或伴有胸悶脘痞，無汗或汗出不暢，或見嘔惡納呆，大便溏泄，或見乾咳，舌淡紅，苔薄白膩，脈浮略數。
治法以宣化濕邪，透邪外達。如三仁湯合升降散或藿朴夏苓湯、荊防敗毒散加減化裁；若發熱、惡寒，或有寒熱往來，伴有身痛、嘔逆，口乾苦，納差，或伴嗆咳、氣促，舌苔白濁膩，脈滑軟或數。治則以疏達透達膜原濕濁之達原飲加減。
中期
中期多在發病後三至十天左右；病機以邪阻少陽、濕熱壅肺、濕熱蘊毒為特點；治療上強調宣暢氣機、清化濕熱。臨床現為發熱，嗆咳，痰粘不出，汗出，胸悶，心煩，口乾口苦不欲飲，嘔惡，納呆便溏，疲乏倦怠，舌苔白微黃或黃膩，脈滑數，或弦數。
治則為清泄少陽，分消濕熱，選方為蒿芩清膽湯加減。若濕熱壅肺出現發熱、或伴惡寒，氣促明顯，嗆咳少痰，或伴有血絲痰，胸悶、口乾飲水不多，舌紅，苔薄黃膩，脈數則治則以宣肺除壅，兼以清化，選方麻杏石甘湯合葶藶瀉白散加減。若出現發熱、午後尤甚，汗出不暢、胸悶脘痞、口乾飲水不多，乾咳或嗆咳，或伴有咽痛，口苦或口中粘膩，苔黃膩，脈滑數。則以清熱化濕解毒，方選甘露消毒丹加減。
高峰期
高峰期多在發病後七至十四天左右；突出表現為氣促喘憋明顯，或伴有紫紺，病機以濕熱毒盛、耗氣傷陰，瘀血內阻為主要特點，少數可表現為邪入營血，氣竭喘脫；我們臨床所見的病人多以西醫的支持性療法及類固醇治療為主，中醫多伴演輔助角色，治療的目的為縮短療程，可選用白虎加人參湯、清營湯、犀角湯等，加用活血化瘀之品。
恢復期
恢復期多在發病後十四天以後；病機以正虛邪戀，易挾濕挾瘀為主要特點；主要證候有氣陰兩傷、氣虛挾濕挾瘀；治療強調扶正透邪，並重視化濕、活血氣陰兩傷證表現為熱退，心煩，口乾、汗出，乏力，氣短，納差，舌淡紅，質嫩，苔少或苔薄少津，脈細軟或略數。
治則以益氣養陰之生脈散或沙參麥冬湯加減化裁；若出現氣短、疲乏，活動後略有氣促，納差，舌淡略暗，苔薄膩，脈細或濇，治以益氣化濕活血通絡，以血府逐瘀湯等加減化裁。
基於上述的努力，我們希冀能對SARS的防治有所助益，進而建立一個可行的中西醫合作診療方式，減少罹病率、死亡率及病後的器官功能失償，減少SARS對於政治、社會、經濟及生活各層面的影響，對於SARS沒有人是權威，我們必須謙卑的向病患學習，事實上我們對此疾病的原因，演變規律仍然在繼續分析觀察。
我們雖多次進入過病房，但仍然屬部分瞭解，仍需通過更進一步研究分析。尚祈我所有中醫同道們一起來共謀對策，以克服這二十一世紀初所爆發的大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