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太子考

[懸壺子]

哪吒太子考

二階堂　善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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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哪吒太子的性格相當複雜。祂的名字顯然表示祂來自印度，可是現在幾乎沒有人說「太子爺」是佛教神。尤其是現在有人說，在台灣有太子爺神像就是道教廟的特徵。看起來哪吒已經變成道地的道教神。

祂的形象完全是個小孩子。這種形象在民間信仰中也是很特別的，除了少數神明之外，沒有那樣的神。另外，哪吒在許多文學作品中，特別出色的人物。特別是《封神演義》裡的鬧龍王宮、蓮華化身、父子相克的故事等，隨著《封神演義》的流行，膾炙人口，成為人們都熟識的故事了。

關於哪吒的變遷，已經有很多學者的論考。早期研究之中，最重要的是柳存仁博士的有些論文(1) 。柳氏對《封神》與其中故事加以全面性的檢討。柳氏考證雖然很詳密，但是仍有未盡之處。最大的問題是，柳氏認為《封神》的成立在《西遊記》之前。後來不少的學者討論過哪吒或者《封神》的問題。其中台灣沈淑芳、陳曉怡兩氏的碩士論文的內容最精(2) ，尤其是陳氏的論文富於具體性，關於哪吒的變遷最完備。還有桑高仁教授從人類學觀點討論父子相克故事，胡萬川氏探討《封神演義》中的「封神」意義(3) 。這些論文都值得參考，然而有些問題仍然存在。

筆者靠前人研究的成果，在這裡進一步要檢討哪吒太子的由來與《封神》故事上的問題。首先關於哪吒的變遷再加以探討，特別注意到哪吒甚麼時候成為道教神，還要討論祂的兄弟的由來。另外，要探討《封神演義》作者的思想及對於民間信仰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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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佛法之守護神─哪吒的變遷(一)

哪吒太子甚麼時候傳來中土呢？根據筆者的瞭解，最早的記載在北涼代翻譯的《佛所行讚》中。則卷一云(4)，

....猶如天帝釋，諸天眾圍遶，如摩醯首羅，忽生六面子， 設種種眾具，供給及請福，今王生太子，設眾具亦然， 毘沙門天王，生那羅鳩婆，一切諸天眾，皆悉大歡喜，....

哪吒的漢譯名，除了這個「那羅鳩婆」以外，還有「那吒矩缽羅」「那吒俱伐羅」等等(5) ，都是梵語「Nalakubara」的音譯(6) 。一般來講，佛教說話和印度神話中都稱哪吒是毘沙門天的兒子(7) 。這種說話中，哪吒除了毘沙門的太子這事以外，幾乎任何特色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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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唐代，毘沙門天的信仰極盛行。哪吒太子在跟毘沙門天有關的經典中往往出現。在這個時期才固定「那吒太子」的名稱，及毘沙門天王五太子中之第三太子等事(8) 。則《毘沙門儀軌》云，

北方大毘沙門天王。唐天寶元載壬午歲，大石康五國圍安西城，其年二月十一日有表請救援。聖人告一行禪師曰，....有表請兵，安西去京一萬二千里，兵程八箇月然到，其安西即無朕之所有。一行曰，陛下，何不請北方毘沙門天王神兵應援。....一行曰，喚取胡僧大廣智即請得。....大廣智曰，陛下執香爐入道場，與陛下請北方天王神兵救，....真言未二七遍聖人忽見有神人二三百人。....大廣智曰，此是北方毘沙門天王第二子獨健，領天兵救援安西故來辭。....奉佛教敕，令第三子那吒捧塔隨天王。....天王第三子那吒太子，捧塔常隨天王。(9)

後來《西遊記》等都說，李天王的三個太子之內，只有哪吒在李天王的身邊，這個原型已經見這裡。可是別的儀軌中稱哪吒是毘沙門天的孫子。則《北方毘沙門天王隨軍護法儀軌》云，

爾時那吒太子，手捧戟，以惡眼見四方白佛言，我是北方天王吠室羅摩那羅闍第三王子其第二之孫。....白佛言，我護持佛法，欲攝縛惡人或起不善之心。我晝夜守護國王大臣及百官僚。....(10)

稱哪吒毘沙門的孫子只是訛傳而已。奇怪的是，這個儀軌裡沒出現毘沙門天。這種密教經典中的哪吒完全是個佛教護法神，而且毘沙門天王的「孝順」的兒子。因為在中國「孝」是最重要的德目，所以有些學者主張哪吒和李天王的父子相克一定受外國神話的影響。可是從目前的資料來看，近乎沒有那樣影響的痕跡。後來，哪吒太子漸漸地成為獨立的神格，《太平廣記》卷九十二中有關哪吒的記載。

宣律精苦之甚，常夜後行道，臨階墜墮，忽覺有人捧承其足。宣顧視之，乃一少年也。宣遽問，弟子何人，中夜在此。少年曰，某非常人，即毘沙門天王子那吒太子也。以護法之故，擁護和尚，時已久矣。宣律曰，貧道修行，無事煩太子。....太子曰，某有佛牙，寶事雖久，然頭目猶捨，敢不奉獻。宣律得之，即今崇聖寺佛牙是也。(11)

要住意的是，這時哪吒獻上的佛牙真的在崇聖寺裡存在。《入唐求法巡禮行記》云，

三月二十五日，詣崇聖寺。禮釋迦牟尼佛牙會。有人多云，終南山和尚，隨毘沙門天太子，得此佛牙。那吒太子從天上將來，與和尚。今置此寺供養。(12)

這時候，連從日本來得圓仁也知道哪吒太子及祂所獻的佛牙。好像哪吒已經確立了佛教守護神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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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唐代到宋代，有關哪吒的資料卻在禪家的公案中常見。那個公案就是後來的「析骨還父，蓮華化身」的原型。則《五燈會元》卷二載，

....那吒太子，析肉還母，析骨還父，然後現本身，運大神力，為父母說法。....

另外，《景德傳燈錄》卷二十五云，

....那吒太子，析骨還父，析母還母，然後於蓮華上為父母說法。(13)

這個故事不只是禪家之間有名的，宋嚴羽《滄浪詩話》附載的信裡也有同樣的記載。這公案往往說明「本來身」的時候被引用了。類似的話在佛經中不少，不過在這裡似乎表示特別的意思，如果兒子對父母說法的話，人倫上的關係妨礙真理的了解，所以那時候，首先要脫離血緣關係之後，才能會說法。禪家的目的，恐怕在所有的關係的相對化。可是後來，只強調「脫離關係」的部分，發展到父子相克的說話。而事實上，父子關係在這公案裡已經相對化了。還有這個公案一定是後來的「蓮華化身」的來源。恐怕，這公案流下民間，後來發展了《封神演義》那樣的說話，但是關於其發展過程，杳眇無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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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界之神將─哪吒的變遷(二)

到了宋代，哪吒跟道教有關的說話才出現。則《夷堅志》云，

張村程法師，行茅山正法，治病驅邪。....程知為石精，遂持那吒火毬咒結印叱喝云，神將輒容罔兩敢當吾前，可速疾打退。俄而見火毬自身後出與黑塊相擊。久之，鏗然響迸而滅。火毬繞身數匝，亦不見。....(14)

這個故事顯然是後來的哪吒跟石磯娘娘爭事的藍本。這裡明明稱，程「法師」，但是他用「茅山正法」，還有他把哪吒稱為「神將」。後來元代的雜劇中也有類似的記載。則《盆兒鬼》雜劇說，

....俺會天心法、地心法、那吒法，書符咒水，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攝。....(15)

在這裡，「天心法」和「那吒法」被並稱。程法師所用的「茅山正法」跟「那吒法」的關係卻不明白。可是屬於同系統法術的可能性大。《盆兒鬼》中要用這些法術的人不是法師，而是普通人。另外《夷堅志》裡，常見要學「天心法」的人不一定是法師。這意味著甚麼呢？

在宋代，恐怕「天心正法」「茅山正法」等未必是一般的道士使用的法術，而是民間的法師或普通的人可以用的法術。當然道士兼修也無妨，但是那個法術不屬於正式的。所以他們所稱的「茅山正法」是冒充道教的可能性大。宋代，尤其是南宋，就是這樣的很多無名法師活躍的時代，他們的事蹟和使用的法術似乎已經無法追求其源流。一方面他們積極地採用道教、佛教兩教的咒術，特別是密教，所以許多佛教神祇也流入民間信仰的行列。哪吒也在這個潮流中被改變其性格，成為民間信仰神祇之一。

從南宋到元代，道教卻採用很多民間法術，特別是正一教為主的諸派統合活動值得瞠目。《道法會元》是最代表這種活動的著作。《道法會元》中被重視的是清微法。但是在書後半有天心法等許多民間系的法術。其中，各種元帥法特別民間法的性格濃厚。該注意的是，這些法術裡的受了佛教影響的部分─譬如，摩利支天等神格，很像陀羅尼的咒文─絕對不是佛教的直接的影響。這種部分是首先在民間法師們採用之後，過了很多時間才影響到道教的。所以不應該簡單地說「某是佛教的影響」。哪吒也一樣，祂本來是佛教神，可是祂成為民間神祇之後，正式加入了道教的神譜。但是，關於哪吒《道法會元》的記載少之又少，則《道法會元》卷二三○云，

上清馬陳朱三靈官秘法 將班

三十三天，金臂圓光，火犀大仙，昊天殿下，九天遠捉使者，遊奕將軍， 封山破洞，威雄上將。

正一靈官都元帥馬勝，字德之 正一靈官大元帥陳大年，字輔之

正一靈官副元帥朱僧奇，字梵之 報應飛捉童子軍吒唎

感應統攝都太子哪吒....(16)

這個記載包含很多問題。這記載以前的所有的資料之內，把哪吒寫成「那吒」，而在這裡第一次出現「哪吒」的表記。另外，這法的主帥是馬元帥。馬元帥是《南遊記》中的華光，祂也本來是跟佛教有關係的神，後來，祂成為溫關馬趙道教四大元帥之一。《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五的馬元帥的項目中，故事、形象等，祂和哪吒的共通部分很多。

比方說，生後三天而能戰東海龍王，騎風火二輪等等。究竟誰的故事先成立呢？這事難遽結論(17)。不過這故事中已有馬元帥「戰哪吒」的記載，而且《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七裡，把哪吒寫成「那叱」，是否一種矛盾？這只是所採用的資料不一樣而已。另外馬元帥的故事有「敵齊天大聖」的記事。這顯然表示馬元帥的記載受了《西遊》故事的影響，至少了解到這個部分成立的時期比較晚(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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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明的通俗文學中，哪吒完全是個天上界勇猛的神將，則明代《西遊記雜劇》中說，

〈那叱領卒子上云〉....某乃毘沙天王第三子那叱是也。見做八百億萬統鬼兵都元帥。奉玉帝敕父王命，追捕盜仙衣仙酒妖魔。....我著你見我那三頭六臂的本事。....(19)

《鎖魔鏡》雜劇又說，

〈正末扮那吒引眾上云〉小聖那吒神是也。為因小生降十大魔君。....為降眾多妖魔，加小聖八百八十一萬天兵降妖大元帥。手下有副元帥野馬貫支茄、首將是藥師大聖，統領天兵。....那吒神怒從心上起，可早變化了神威，顯著那三頭六臂，六般兵器。....(20)

這個形象跟《西遊記》《南遊記》等明代小說中的形象差不多一樣。大概在明初，「天界神將，玉帝配下大元帥」等哪吒的地位已經確立了。這也許表示在民間信仰上哪吒的位置，但是，恐怕在明代道教之中，哪吒的地位還不那麼高。所以現在也哪吒仍是在民間被重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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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在明代哪吒完全變成道教系的神明嗎？根據筆者的了解，哪吒明末也仍然保留佛教神的性格。很多元明雜劇中，哪吒用兇猛的形容，例如，

...則你這無端第子恰便似惡那吒。《酷寒亭》(21)

....天也恰便似個追人魂黑臉那吒。《盆兒鬼》(22)

....只為你那門神戶尉一似狼那吒將巨斧頻頻搯。《盆兒鬼》(23)

....也難奈何俺那六臂那吒般很柳青。《紫雲庭》(24)

不過，有些雜劇裡說哪吒是個佛教神將。

....問甚麼惡菩薩，狼那吒，金剛答話。我直著釋迦佛也整理不下。....《昊天塔》(25)

則稱哪吒是菩薩、金剛一類的神佛。更明顯地記載在明代的《那吒三變》雜劇中，則云，

....〈阿難云〉理會的，善勝童子，世尊呼喚。〈正末扮善勝童子上云〉吾神乃善勝童子是也。千百億化身，實乃那吒三太子，世尊見吾威猛，自從皈依佛道，化身童子，在如來蓮座下聽經。....(26)

在這裡稱哪吒是個如來殿前的善勝童子，奇怪的是，這文章有好像哪吒本來不是佛教神，而後來「歸依」佛教的味兒。筆者推測，恐怕這時已經哪吒是天界神將之中有名的存在，所以勉強寫這樣(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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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像明代在寺院裡仍然祭祀哪吒，則《平妖傳》第三十回云，

....轉身到佛殿上，見塑著一尊六神佛，三個頭一似三座青山，六隻臂膊一似六條峻嶺，托著六件法寶。溫殿直道，寺內不塑佛像，卻為何塑哪吒太子？長老道，哪吒太子是不動尊王佛，以善惡化人。....(28)

這裡稱哪吒為「不動尊王」，令人相當好奇。但是從一般人來看，這時代在佛殿上沒有佛像而有哪吒像的情況，就屬於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對明代的一般人來說，好像「明王佛」的存在也成為不會了解的事，則《斬鬼傳》自序云，

余曩不解明王佛為何如，但見其三頭六臂，身纏毒蛇，怪狀奇形，不敢正視。問老僧曰，此何神也？老僧曰，佛也，非神也。余不禁嗤然笑曰，世間豈有如是之佛乎哉。吾聞佛以慈為本意。....老僧曰，....即三頭六臂者亦佛也。(29)

這序寫作的年代不明白，大概在明末清初。則有些人以為，有三頭六臂的佛像不是佛菩薩，而是神明。這種看法相當有意思。恐怕，哪吒太子也在這樣潮流之中，漸漸地被認為道教系的神格。後來《封神演義》在民間非常流行，民間信仰也受了強烈的影響，到頭來哪吒完全成為道教神將。

可是明代還有別的記錄，就是有關「外道」的記載，則《識餘》卷一云，

....幽州建鎮國寺，....妖僧時殺人祭而食，手持人指骨節數珠。此妖僧乃西蕃人，傳西蕃邪法。....歲歲四月佛誕日，二月那吒太子誕日，....貯殺童男童女血。....(30)

後面詳細地說明殺人祭鬼的風俗。這種可怕的習慣在湖北、湖南、四川等地方特別流行。可是這裡所說的是從西域來的風俗。在這種佛教一派裡也哪吒相當被重視，就包含很多問題，但是關於這件事沒有追求的材料。特別要注意的是，在這裡說哪吒太子的生日是二月，現在在台灣，「太子爺」的誕日是農曆九月九日。恐怕本來的生日在二月，後世的誕節由於「重陽」附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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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鬧東海、蓮華化身─哪吒的變遷(三)

明代小說中哪吒活躍的，除了《封神演義》之外，就有《西遊記》。《西遊記》裡，孫悟空鬧天宮時，哪吒跟悟空打仗，而玄奘取經時，祂幫助師徒們治妖。《西遊》的哪吒的打扮跟《封神》有些不同，可是明代一般的哪吒卻是《西遊》那樣的。則第四回云，

....我乃托塔天王三太子哪吒是也。今奉玉帝欽差，至此捉你。....那哪吒奮怒，大喝一聲，叫，變。即變做三頭六臂，惡狠狠手持著六般兵器，乃斬妖劍、砍妖刀、縛妖杵、繡球兒、火輪兒，丫丫叉叉，搏面來打。

這個形象後來為《封神》的形象所取代，所以現在廟裡看得見的是，有火尖槍、乾坤圈、混天綾三種寶貝，騎風火二輪的《封神》的打扮。但是元明代通俗文學中，《西遊》的形象為標準。

該注意的是，《西遊記》第八十三回有哪吒出身故事。則，

....說不了，天王輪過刀來，望行者劈頭就砍。早有那三太子趕上前，將斬妖劍架住，叫道，父王息怒。天王大驚失色。噫，父見子以劍架刀，就當喝退，怎麼返大驚失色。原來天王生此子時，他左手掌上有個哪字，右手掌上有個吒字，故名哪吒。這太子三朝兒，就下海淨身闖禍，踏倒水晶宮，捉住蛟龍要抽筋為條子。天王知道，恐生後難，欲殺之。哪吒奮怒，將刀在手，割肉還母，還了父精母血，徑到西方極樂世界告佛。佛正與眾菩薩講經，只聞得幢幡寶蓋有人叫道，救命。佛慧眼一看，知是哪吒之魂即將碧藕為骨，荷葉為衣，念動起死回生真言，哪吒遂得了性命。運用神力，法降九十六洞妖魔，神通廣大。後來要殺天王，報那剔骨之仇。天王無奈，告求我佛如來，如來以和為尚，賜他一座玲瓏剔透舍利子如意黃金寶塔，那塔上層層有佛，艷艷光明，喚哪吒以佛為父，解釋了冤仇。所以稱為托塔李天王，此也。

到這裡，哪吒的故事幾乎完成，李天王的寶塔也變成為了伏哪吒如來賜的工具。很多學者指摘，這個故事跟《三教源流搜神大全》「那叱太子」之項有密切的關係(31)。則《大全》卷七記載，

那叱本是玉皇駕下大羅仙。....因世間多魔王，玉帝命臨凡，以故托胎於托塔天王李靖母素知夫人。生下長子軍叱，次木叱，帥三胎。那叱生五日化身浴於東海，腳踏水晶殿，翻身直上寶塔宮，龍王以踏殿故怒而索戰。帥時七日，即能戰，殺九龍。老龍無奈何而哀帝，帥知之，截戰於天門之下，而龍死焉。不意時上帝壇，手搭如來弓箭，射死石記娘娘之子，而石記舉兵。帥取父壇降魔杵，西戰而戮之。父以石記為諸魔之領袖，怒其殺之惹諸魔之兵也。帥遂割肉刻還父，而抱真靈求全於世尊之側。世尊亦以其能降魔故，遂折荷菱為骨，藕為肉，系為脛，葉為衣而生之。....帥之靈通廣大，變化無窮，故靈山會上以為通天太師，威靈顯赫大將軍。玉帝即封為三十六員第一總領使，天帥之領袖，永鎮天門也。(32)

這兩種資料跟《封神演義》第十二回到第十四回雖然共通部分很多，但是不同的地方也不少。究竟哪個記載是最早的？筆者想，三種記錄各有根據。可是《封神演義》的作者一定看到《西遊記》。還有《大全》的記錄有最早的味兒。以下，比較三種資料來加以分析(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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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第十二回說，陳塘關總兵李靖有三個孩子，就是金吒、木吒、哪吒。而第三子哪吒在母胎三年六個月，從肉球出產，是乾元山弟子靈珠子的投胎，生時已有乾坤圈、混天綾兩種寶貝。關於從肉球出生的事，《西遊》《大全》都沒有，因為這事來自殷元帥的故事，這事在後節再論。關於李天王和兩個兒子的事也後面要探討。

《封神》云，哪吒七歲時去海邊洗澡惹出事來。《西遊》說這是哪吒生後僅三天的事，《大全》說生後五天的事。如果不是神明的話，當然生後幾天的孩子不能做這種事。可以判斷《西遊》《大全》都屬於神話，而《封神》改寫成有「現實性」的話。所以《封神》說，鬧水晶宮也不是哪吒的本領而是為了他的兩種寶貝的威力。

天門外打龍之事，《封神》《大全》都有，而《西遊》沒有。但是，《大全》的記載更厲害，終於殺了龍王。

《封神》第十三回記載，哪吒玩弄父親的乾坤弓震天箭，誤殺了石磯娘娘的徒弟，因此哪吒跟石磯打起來，而哪吒不利，後來哪吒師父太乙真人殺了石磯。在《封神》裡，仙人往往親自打架，就是它的最離譜的地方，尤其是在後面連元始天尊、老子也拿劍打仗起來。其他的神怪小說裡罕見這種事，地位高的仙人戰時，只需要靜靜的動作。《封神榜》作者重視「現實性」，可是卻不清楚自己改寫的事更加離譜。也表示他的知識程度。

關於石磯事，《西遊》沒有記載，而《大全》說，哪吒上帝壇，取如來弓箭射殺「石記」娘娘之子。所以能了解，這話本來在天門那兒發生的事。《封神》勉強分開成兩件事，而且作者覺得「女仙」石磯娘娘有孩子的事是奇怪，因此把兒子改寫成徒弟。也是《封神》作者靠「常識性」而改的。在《大全》裡殺石記的是哪吒。這個故事起源於《夷堅志》，已經看過。

哪吒「析骨還父」的原因三者都不同。《封神》說，四海龍王威脅李靖，所以哪吒負責任自盡。《西遊》中李天王知鬧海事，怕後難要殺哪吒，哪吒忿怒，自己斷了命。《大全》裡龍王已經死了，之後哪吒殺石記，李天王恐怕惹諸魔之兵，因此要殺哪吒，然後哪吒自殺。《西遊》《大全》都是李天王逼哪吒的，而《封神》改寫態度更明顯，就是作者討厭「父逼子」這種「亂倫」的說話，改寫成「孝子」的故事。所以龍王說「你既如此救你父母，也有孝名」這種話(34)。然而這故事本來含有的神話故事的要素，卻幾乎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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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神》第十四回云，哪吒的靈魂去乾元山，太乙真人勸哪吒在廟受了香供，之後可以復活。可是後來李靖毀了這座廟，太乙真人用蓮華作身體，讓哪吒回生。然而《西遊》《大全》都說，哪吒的魂魄來西天，釋迦如來用蓮華做身，讓哪吒復活。《封神》的時代設定在周初，所以小說中釋迦如來不出現，而且作者往往把佛菩薩改成道教神仙，但是「西教」的人士常常擔任重要的角色。也表示他的模稜兩可的寫作態度。

關於哪吒跟李靖父子相克說話，《封神》勉強找一個理由，就藉李靖毀廟的事，來沖淡這故事的反倫味兒。《西遊》中的動機很簡單，加上父子相互殘害也毫無愧色，也保留著神話的要素。奇怪的是《大全》裡卻沒有這話。

最後，《封神》裡燃燈道人出現給李靖一座塔，收伏哪吒。《大全》沒有這塔的記載。《西遊》中把寶塔交給李天王的是釋迦如來。《封神》的主要神仙中燃燈道人最具有佛教色彩的人物。看起來，這故事也本來屬於釋迦牟尼，然而《封神》的作者改寫成燃燈道人。

總而言之，《西遊》跟《大全》的故事不同的地方多，而兩者都保留著本來的神話。相反的《封神》最富於總合性，而其改寫的部分不少。該注意的是《封神》的作者往往靠自己「常識性」的判斷，隨便地寫改故事。而且他的宗教方面的知識不深，所以《封神》中到處出現矛盾。第七十七回老子戰通天教主時，出現「三清」，可是老子和元始天尊已經在，還要別的「三清」嗎？他知道老子化身之說，而想不到三清就是老子和元始的事(35)。另外他常常不用神的稱號而用一般的名詞。

因此《封神》裡的神不是太上老君、托塔李天王、那吒三太子、二郎神，而是老子、李靖、哪吒、楊戩。這種態度在別的神怪小說中絕對看不見的事。所以筆者推測，《封神》的作者是個讀書人。但是，他對道家很有興趣的人。關於《封神》的作者有二說，一個是陸西星，一個是許仲琳，現在筆者沒有充分的判斷材料。可是如果作者是陸西星的話，為何這麼缺乏道教方面的知識呢？而且內閣文庫所藏明版《封神演義》中明明寫「許仲琳」。因此，筆者以為《封神》作者是許仲琳。他在明萬曆後半，用很多資料寫《封神榜》。當然他能看《西遊記》，利用其中故事。所以，哪吒太子的故事也《西遊》為先，而《封神》在後(36)。但是《封神》的作者一方面參考別的資料。

關於哪吒，元代還有《那吒太子眼睛記》(37)，從題名來看，這齣雜劇是哪吒當主角的唯一的元雜劇，可惜現在亡佚不傳。筆者推測《封神》《西遊》《大全》三種明代的記錄，都根據這雜劇的可能性相當大。可是，現在無法確認。

哪吒的故事，由於《封神榜》的流行，明末以後完全《封神》的說話被認為標準。《封神》表面上是道教色很濃厚的作品，因此，哪吒也終於徹底地成為「道教神將」了。但是信仰方面祂仍然保持強烈的民間色，而本來的佛教守護神的特色幾乎完全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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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李天王、金吒與木吒

《水滸傳》中，有不少關於李天王的記載。梁山泊首領晁蓋的綽號是「托塔天王」，第八回林沖看守「天王堂」，第十一回出現北京武將「李天王」李成等等。另外第五十八回有「八臂哪吒」項充(38)。元代《七國春秋平話》有「有如天王托塔落雲軒」，「毘沙門托塔李天王」等句。《三戰呂布》雜劇說「恰便似托塔李天王下兜率臨凡世」(39)。雖然《水滸》是明代小說，內容卻反映很多元代的狀況。這些記載表示在元代李天王是具有代表性的武神之一。

《西遊記》裡也有很多元時民間神話，所以孫悟空鬧天宮時，征討悟空是李天王父子。奇怪的是那時李天王跟多聞天王也被認為別神，因此《西遊記》中常常稱「五個天王」。在《封神》也事情一樣，李靖與魔家四將幾乎沒有關連。現在寺廟裡的四天王受了《封神》的影響，祂們拿的寶貝完全是跟魔家四將一樣，《封神》的影響真可觀。

根據筆者的了解，李天王的信仰最流行的是元代，到了明代，武神的代表變成玄天上帝。《北遊記》《南遊記》及很多明代戲劇反映著這種情況，後來關帝取代玄帝。這是跟王朝的宗教政策有密切的關係。

毘沙門天與唐衛國公李靖何時結合呢？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西遊記》中明顯地寫「托塔天王李靖」，《南遊記》也一樣，別說《封神榜》。似乎從很早時期已經李天王的名字是李靖。奇怪的是《西遊記》的設定是唐太宗的時代，那時李靖當然生存，可是他卻不出現。難道《西遊》作者為了避免這個矛盾這樣寫嗎？也有可能。要注意的事，宋明代也有些資料中說，李天王和李靖是別神。則《夷堅志》云，

溫州城東有李衛公廟，州人每精禱祈夢，無不應者。....(40)

看來，這裡不說李天王，卻知道宋代在民間以李靖為神。《神仙鑑》的記載更明顯。則《神仙鑑》卷十五所錄神統譜云，

〈天上高真〉....金童 玉女 托塔天王 降魔那叱.... 〈西玄山三玄極真洞天〉 莊文太史劉向 ....論武真人李靖....(41)

在明末，李天王跟李靖已經認為別的神格。這些資料意味著甚麼呢？筆者推測，這時候李天王是完全是一個獨立的神格，所以在民間已經被認為，祂不但跟李靖沒關係，而且跟多聞天王也扯不上關係的神明。但是，關於毘沙門天與李靖的結合，一定李靖的名字有原因。李靖的字是「藥師」，而毘沙門天是「夜叉之王」，所以「李藥師」跟「李夜叉」容易混淆(42)。那麼這兩種的發音來看，這混淆是在唐代發生的。所以筆者認為，李靖跟毘沙門的結合在唐代發生，可是以後托塔天王特別盛行，人們只知道托塔天王的名字是「李靖」，在明代，托塔天王李靖和唐衛國公李靖幾乎成為了「同名異神」。要不然，不能解釋很多資料裡截然區別兩者的情況。

關於哪吒的大哥金吒，也許跟哪吒有關係，就從第二節引用《道法會元》的記載看得出來，祂們被認為同類的神。則哪吒的前面有「軍吒唎」。軍吒唎的一般表記是「軍荼利」(43)，就是密教五大明王之一。

原來金吒的名稱流動性大。則《西遊記》的明版往往寫「君吒」。可是清代《西遊真詮》系版本和《封神演義》稱「金吒」。所以筆者懷疑，《西遊真詮》的作者看《封神》。而清代《西遊證道書》第八十三回李天王卻說，

....天王道，我只有三箇兒子，大小兒名君吒，待奉如來做前都護法，二小兒名木叉，在南海觀世音做徒弟，三小兒名那吒，在我身邊，早晚隨朝駕。....(44)

《封神》中稱金吒是文殊廣法天尊的徒弟，也保留著跟佛教有關的味兒。柳存仁氏指摘《度柳翠》雜劇的咒語中有金吒(45)，同樣的咒在《道法會元》中也存在。

還有《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也稱「君叱」。則《封神》以前的資料都稱，「軍吒」或者「君吒」。這顯然表示金吒的前身是軍荼利明王。恐怕祂在《道法會元》裡成為道教神的經緯，跟哪吒的情況完全一樣。但是，為何祂變成李天王的兒子的理由不明白。筆者推測，後世看《道法會元》或者同一類法術書的人誤會兩個「吒」字是表示兄弟的排行，而軍吒在前面。所以他以為軍吒是哪吒的哥哥。另外，毘沙門五太子之中有「甘露」，而軍荼利的別稱也有「甘露」，所以後來混淆這兩神。也有可能，可是現在有關金吒的資料太少，不能決定。而祂的名字變成「金」吒，大概受了弟弟稱「木」吒的影響。

關於二哥木吒，有前人的詳細的調查(46)，其來源已經明白了。則《西遊記雜劇》云，

....〈木叉云〉我非凡人，乃觀音佛上足徒弟木叉的便是。這馬亦非凡馬乃南海火龍三太子。....(47)

《封神》稱祂「木吒」，《三教搜神大全》稱為「木叱」，《西遊記》稱祂「木叉」。看起來《西遊記》保留著前代的傳說。祂在《西遊》是個觀音菩薩的徒弟，而在《封神》是個普嚴真人的弟子。又是《封神》作者隨便地改寫的。《西遊記》中祂又稱「惠岸行者」，可是木叉和惠岸本來是別人。則《三教搜神大全》泗州大聖之項云，「泗州僧伽大師者，世謂觀音大士應化也。.. ..帝及百官咸稱弟子，與度惠儼、惠岸、木叉三人」(48)。後來，惠岸、木叉合成一個人，而被稱觀音菩薩的弟子。但是不知甚麼緣故祂取代獨健成為李天王的第二子。

《西遊記》第六十六回中出現泗州大聖，而觀音也還在別的地方，是否一個矛盾？恐怕在明末，跟李天王一樣，觀音和泗州大聖被認為別的存在。所以《西遊記》云，

....即今泗州是也。那裏有個大聖國師王菩薩。他手下有一個徒弟，名喚小張太子。還有四大神將(49)。

好像泗州大聖不是觀音，木叉也變成了小張太子，所以知道，明末已經祂們有別的傳說。而《西遊》《封神》《大全》都說木吒是李天王的第二子，好像從很久以前木吒成為李天王的兒子。

總之，跟哪吒有關的神格，李天王、金吒、木吒都本來是佛教神或者實際存在的僧，可是祂們也後來變成道教系的神明了。其中金吒已經《道法會元》裡見其名。從唐代到宋代究竟發生怎麼事祂們流於民間呢？筆者想這個傾向跟道佛教神觀念的變化有密切的關係，可是關於這個問題在別的機會再檢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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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殷郊與哪吒─關於《封神演義》的改寫

關於《封神演義》跟《武王伐紂平話》及《春秋列國志傳》的關係，柳存仁氏有詳細地研究(50)。《封神》作者是根據這些歷史小說，而創造別的神怪小說的。那麼《封神》跟《伐紂平話》、《列國志傳》的相異點在哪兒啊？那就是「神怪」要素的有無。

事實上，《伐紂平話》裡也有神怪的要素，可是那種情形當時的通俗文學上普遍的趨勢。所以《伐紂平話》中，除了雷震子等少數的人物以外，《封神》的有力的神格多半不出現。例如，哪吒、李靖、元始天尊、老子、楊戩、燃燈道人、通天教主等神格，到《封神演義》才出現，而前身的《伐紂平話》中完全沒有。這種情況跟《西遊記》完全不同。則《西遊記》的前身，《大唐三藏取經詩話》是已神話要素濃厚的小說。元代的《西遊記》也是一樣，至於楊景賢《西遊記雜劇》，孫悟空、觀音、李天王、哪吒、二郎神、木吒等統統出現。所以從兩種小說的發展史來看，《西遊》早就跟神話有關係而《封神》不是。筆者自然地想，《封神》的神怪要素從《西遊》借來的很多，絕對不是《西遊》受《封神》的影響的(51)。

哪吒也不例外，祂在《伐紂平話》《列國志傳》都不出現。《伐紂平話》中好像哪吒一樣活躍的武將是，雷震子、殷郊兩個人。這兩個在《封神》也登場。其中關於雷震子完全沒問題。祂的形象《封神》和《伐紂平話》差不多。問題在殷郊，奇怪的是，祂的故事《伐紂平話》跟《封神》完全不一樣。則，《伐紂平話》的殷交﹝郊﹞，是個殷國的太子，紂王殺了祂的母親以後，祂逃亡到周國，然後幫助武王、太公出戰，最後殺了妲己。相反的《封神》裡，祂母親被殺以後，祂做了廣成子的徒弟，廣成子吩咐祂助周伐紂，可是申公豹慫恿祂助殷國，然後殷郊戰周國，最後卻被燃燈道人殺了(52)。

這個部分是整個《封神》之中，作者改寫得最厲害的部分。作者的目的明顯，他又靠自己的讀書人意識，改寫了「不忠不孝」的故事。事實上，殷郊故事不管《伐紂平話》《列國志傳》《三教搜神大全》都一樣，而只《封神》不同。就表示民間故事中，父子相克等事不一定是壞事，所以很多通俗文學資料保存這種說話，哪吒的說話也這種想法之中絕對不是特別的。後來讀書人記錄這種故事的時候，恐怕改寫的部分很多，所以宋元代發達的許多神話，在明代已經失去了本來的面貌。

殷郊是民間信仰中太歲殷元帥，祂在《封神》第九十九回被封「太歲殷元帥」，這事在《伐紂平話》也一樣(53)。重要的是，《三教搜神大全》的大歲殷元帥之項中，跟哪吒類似的部分不少，則《大全》卷五云，

帥者，紂王之子也。....降生帥也，肉毬包裹，其時生下。....適金鼎化身申真人經過，....毫光四起，真人近而視之，乃一肉球，曰此仙胎也。....求乳母賀仙姑哺而育之，.... 正名金哪吒，又緣其棄郊之故，而乳名殷郊。年將七歲，....於是指帥助武王而伐紂，....(54)

《封神》說，哪吒從肉球出現而年七歲出戰，但是，這種事《西遊》《大全》有關哪吒的記載中卻沒有。《封神榜》作者用殷元帥說話配哪吒的可能性相當大，因為是肉球是本來屬於太歲殷元帥的說話，在唐代已經太歲有跟肉球有關的記載(55)。

一個神的故事發展當中，借別神故事來配合的事，在宋元代民間信仰中常常發生。所以哪吒、華光、殷元帥、二郎神、田都元帥、炳靈公等神明形象、故事中，共通的部分也不少，都是相互影響的結果。而現在剩下的資料有限，幾乎不能決定故事成立的先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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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中壇元帥太子爺─台灣民間信仰裡的哪吒

在台灣，哪吒被一般稱「太子爺」，就是人人都熟識的神。哪吒的呼稱還有，「中壇元帥」「李哪吒」「太子元帥」「哪吒三太子」「羅車太子」等。有時候認錯成「玉皇太子爺」，從這稱呼來看，在民間哪吒的地位升高多了。根據資料，以哪吒為主神的廟有一百多座(56)。可是配祀的廟一定是更多。

現在民間流行的哪吒的形象完全是跟《封神》一樣的，一方面台灣的哪吒信仰中特別的部分相當多，恐怕在台灣獨特地發展出來的。除了有少年神、武力高強等傳統的形象以外，擔任很多角色。第一是，哪吒被認為「五營」的中營主將，恐怕「中壇元帥」之稱是從這兒發生的。第二是，鸞堂扶乩中哪吒往往出現，還有乩童很重視哪吒，所以台灣民間信仰中的地位相當高。下面簡單地檢討這些問題。

根據余光弘氏的研究，台灣的太子廟有微增的趨勢。又指摘，那是為的是哪吒受乩童的歡迎(57)。根據調查(58)，中壇元帥的廟偏在南部，看起來在北部近乎沒有規模大的太子廟。南部出色的太子廟有二座，一座是台南新營太子宮，一座是高雄市的三鳳宮，而新營太子宮稱全台開基之祖(59)。但是根據地方志的記載，明永曆時台南已有太子廟，則《臺灣通志》云，

沙陶宮在縣西定坊，其神能為人驅除災孽，浪湧陶沙，故以名宮焉。(60)

這裡不說祭神是誰。還有《續修臺南縣志》有關玉皇太子廟之記載，

玉皇太子宮，在鎮北坊。偽時建，俗呼四舍廟。康熙二十七年，總鎮楊文魁修。一在西定坊，曰上太子宮，一在土墼埕尾，曰下太子宮，一在長興里，俱偽時建。(61)

根據石萬壽氏的研究，這裡所說的「玉皇太子宮」是後來的開基玉皇宮，而不是哪吒太子的。但是，後二者是哪吒太子的廟，則「上太子宮」是前面說的沙陶宮，「下太子宮」就是毘沙宮(62)，都是「偽時」則明鄭氏時建立的。奇怪的是，早期的文獻中，都不稱太子廟的祭神是哪吒太子。所以蔡相煇氏主張，這些太子廟本來是祭祀鄭氏一族的廟(63)。蔡氏同時說王爺也跟鄭氏有密切的關係。依我來看，明末已經哪吒太子信仰很普遍，所以一般稱「太子宮」等廟認為哪吒的廟也沒問題。而且現在的沙陶宮完全是普通的哪吒太子廟，所以筆者懷疑那些太子廟與鄭氏的關係(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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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五營(65)，一般認為跟王爺有密切的關係，可是現在變成了城隍、關帝等神明也可以備的組職。有關五營的組職，黃文博氏有詳細地討論。則五營的構成是(66)，

東營九夷軍，張基清元帥 南營八蠻軍，蕭其明元帥 　西營六戎軍，劉武秀元帥 北營五狄軍，連忠宮元帥　中營三秦軍，李哪吒元帥

但是事實上，元帥的人員的流動性很大。根據黃氏的指摘，除了這「張蕭劉連李」以外，還有「林徐馬龐石」「康張趙馬李」「辛池蔣洪李」等等。然而學甲鎮溪洲玉皇宮的中營是李文真，其他的中營都是李哪吒。台灣民間信仰中哪吒的特殊地位一定受了五營的影響。但是，明代以前很少看「李哪吒」的稱呼。還有，哪吒跟其他四元帥的關係也曖昧，前代的資料裡也找不到有關的記載。

實在上五營是在中國南部廣泛的地方流行的儀式。但是，別的地方的五營中，似乎沒有哪吒的名字。貴州省德江縣衝壽儺中，領導五營兵的將好像是五岳，或者稱五猖。則云，

....一安東方青帝九夷兵，....二安南方赤帝八蠻兵，....三安西方白帝兵七戎兵，....四安北方黑帝兵五狄兵，....五安中央黃帝三秦兵。(67)

五營兵的名稱一樣，而將帥不同。還有，四川省江北縣舒家鄉祭財神儀式中稱，「張大郎東方青五猖，張二郎南方赤五猖，張三郎西方白五猖，張四郎北方黑五猖，張五郎中央黃五猖」(68)。江北縣復盛鄉慶壇也稱五猖是張氏五兄弟(69)。另外，台北霞海城隍廟祭典中，稱中營元帥是李哪吒，可是所掛的神像裡，五營元帥之李元帥以外，還有哪吒太子(70)。所以筆者推測，五營元帥的中營本來不是哪吒，就中營元帥的姓是「李」而附會的。難道學甲鎮玉皇宮的李文真就是本來的中營元帥嗎？這可能性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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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甚麼台灣的乩童重視哪吒太子呢？關於這個問題，已經有很多研究者的說明(71)。則劉枝萬氏說，

....然而雖屬中級神，若無人緣，不通下情者，當然靠不住，文弱之神，亦無法對抗凶神惡煞，於是乎武藝高強而且法力無邊之神明，最為可靠，自然成為童乩之理想守護神。按符合此一條件之神明，當首推太子爺即哪吒，係驍勇善戰之少年神，....以及童乩原義「童」之兩種心像重複，終於塑成者也。....(72)

這些理由是很正確的。但是筆者想，一定還有哪吒「割肉」故事的影響。因為乩童常常「傷害自己」，讓別人看。而神明中傷害自己得最厲害的就是哪吒。恐怕這個故事的影響也算是哪吒受乩童的歡迎的理由之一。

還有很多鸞書中，哪吒就是重要的神明。譬如在遊記類鸞書，濟公和哪吒常常當主角(73)。哪吒受歡迎的理由大概是跟前面所說的一樣。

太子爺哪吒在台灣頗受歡迎的存在，終於經典也出現了。那本真經叫《中壇元帥降魔真經》(74)。依我來看，這也是鸞書的一種，但是形式方面具有經典的樣子。則經文前面有水讚、香讚、淨壇讚等諸讚以及淨三業神咒、淨心神咒、淨口神咒等諸咒(75)。然後有「中壇元帥寶誥」，最後有開經偈。之後才有本文。大概模仿一般的經典。則其本文云，

天尊曰，吾乃乾元山上靈珠神，降下凡間救萬民。三年六月始出世，....腰圍混天綾，異香遍地，....重陽佳節，太子降生。....疑我是妖精，不知吾是上界降魔星。七歲能發震天箭，能開乾坤弓。白雲山上射妖童，九曲河內戰魚龍，神通一展壓倒水晶宮，聚仙門打敖光。....殺身刻骨，報爹娘，大仁大義，至孝至忠。....既為人又為神，蓮花丈六現金身，吾師賜我金槍風火輪。....玉虛奉命臨黃土，興周滅紂作先鋒。....玉主知吾臨敵無懼，赤膽丹衷，令吾鎮守南天門上。....(76)

所稱的天尊是哪吒太子，故事的內容完全蹈襲《封神榜》。但是，父子相克等壞事都消失了，而且鬧海、玩弄乾坤弓等種事情也好像是對方不對的。經典的性格上，這種改寫也許是不得已的事，可是本來保有的神話要素，到這裡幾乎完全消滅了。而不管怎麼樣，這經典也是表示現在台灣宗教中的哪吒的地位的重要資料之一。(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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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 語

以上，筆者探討從唐代到現在的哪吒太子的變遷。那過程相當複雜，而且關於宋元代的民間信仰的情況不明白的地方太多。這種問題不止是哪吒太子一神的問題，宋明代發達的神明多半有這種傾向。加上，明末以後《封神演義》的流行影響到各方面的民間宗教活動。但是，一方面民間信仰還保留著很多古老的傳說。為了探討民間信仰的傳說，應該要瞭解這種資料的複雜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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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釋

(1) 柳氏著作中最富於總合性的是《Buddhist and Taoist Influences on Chinese Novels I》(1962) Hong Kong。還有有關哪吒太子的是「毘沙門天王父子與中國小說之關係」《新亞學報》三卷二期，以及日文翻譯的「封神傳作者考」《東洋文學研究》三、四號等。其他，早期研究中重要的有，衛聚賢《封神榜故事探源》﹝說文社﹞，李光璧「封神演義考證」《中和月刊論文輯》第四輯，臺靜農「佛教故實與中國小說」﹝《靜農論文集》聯經出版所收﹞等。

(2) 沈淑芳《封神演義研究》﹝東吳大學碩士論文、民國六十八年﹞對於《封神演義》加以總合性的討論。陳曉怡《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逢甲大學碩士論文、民國八十三年﹞關於哪吒的由來故事等最完備的論文。陳氏論文跟筆者的碩士論文《中國武神研究─玄天上帝和哪吒為主─》﹝日文、早稻田大學文學研究所、一九八九年﹞不期而同的部分很多，尤其是資料方面。所以下面注記有時候不嚴格。

(3) 桑高仁(P.Steven SANGREN)「Gods and Familial Relations:No-cha, Miao-shan,and Mu-lien」 《民間信仰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論文集》﹝台北，漢學研究中心、民國八十三年﹞從中國的家族觀念來分析哪吒的父子相克故事。胡萬川氏「《封神演義》中『封神』的意義」﹝中國古代小說研討會資料、北京社科院、一九九三年﹞從文學史的立場來探討《封神演義》中『封神』的意義。另外，龔鵬程氏「以哪吒為定位看《封神演義》的天命世界」《中外文學》九卷四期，張瑞芬「從佛教經典到民間信仰」《興大中文學報》第五期，「從天意與人力的衝突論封神演義」《漢學研究》六卷一期等，都值得參考。

(4) 《佛所行讚》，《大正大藏經》第四冊三頁，傳北涼曇無識譯。

(5) 這裡參考的是《望月佛教大辭典》那吒天王之項，陳氏《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二二頁等。

(6) 別的表記是「Nalakubara」。「那羅鳩婆」或者「那吒俱伐羅」大概是「俱毘羅﹝Kubela、毘沙門天﹞的兒子」的意思。陳曉怡指摘密教經典裡的「那吒王」。可是筆者推測，那吒王意味著「舞踊之王」，常常形容摩醯首羅天或神通廣大的天神。兩者之間近乎本來沒有關係。

(7) 毘沙門天原名俱毘羅﹝Kubela﹞，是個財神。印度神話裡祂雖然是北方 的守護神，而絕對不是武神。俱毘羅神又被稱財主、夜叉之王，別名毘沙門 ﹝Vaisravana﹞，本來沒有「多聞」之義。《羅摩衍那》中有俱毘羅和祂的 弟弟羅波那兄弟相克的說話，李天王和哪吒的父子相克，來自毘沙門和羅波那兄弟相克說話的可能性也有。印度學者索雅奇(J.C.Coyajee) 主張，祂們父子說話一定受了古代伊朗神話的影響，不過這個主張相當有問題。毘沙門天經過西域之中其性格變化了，被認為武力高強的神。可是仍然保持財神的性格。後來的中國武財神─關公、趙玄壇等都屬於這個系統。唐代密教盛行時，毘沙門信仰也流行了。到了宋代，毘沙門信仰又產生了天王信仰，毘沙門天成為中國本土神。後來跟李靖結合，變成「托塔李天王」。然而本來的毘沙門信仰衰落了。而在日本毘沙門天仍有財神的性格，民間所謂的「七福神﹝七個財神﹞」中，毘沙門仍然是重要的存在。 關於毘沙門天的變遷，有許多研究。呂宗力等編《中國民間諸神》﹝學生書局﹞一○二二頁以下，宮崎市定「關於毘沙門天王的東漸」﹝日文﹞《亞細亞史研究》所收，徐梵澄「關於毘沙門天王等事」《世界宗教研究》一九八三年第三期，張政烺「封神演義漫談」《世界宗教研究》一九八二年第四期等，都討論毘沙門天的問題很深。

(8) 毘沙門五太子就是，一般指最勝、獨健、那吒、常見、禪貳五個。除此之外，加甘露太子的也有。參見陳《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二七頁。

(9) 《大正大藏經》第二十一冊二二八頁。這個故事不是歷史事實，而且傳不空譯也是假託的。這個故事的藍本在《大唐西域記》卷十二于闐國之條。原來毘沙門天跟于闐國關係很深。宮崎市定說，毘沙門信仰是從于闐國傳來的，可以肯定。不過宮崎又主張，毘沙門信仰受了祆教的影響，筆者懷疑。關於這件事，參見宮崎氏「關於毘沙門天的東漸」。還有，毘沙門天王捧塔事也在《大唐西域記》卷十二中有原型。參見徐梵澄「關於毘沙門天王等事」，及陳曉怡《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二八頁等。

(10) 《大正大藏經》第二十一冊二二四頁。

(11) 原出《開天傳信記》，見《太平廣記》卷九十二，無畏三藏之條。

(12) 《入唐求法巡禮行記》卷三，會昌元年之條。

(13) 《大正大藏經》第五十一冊四○八頁。

(14) 《夷堅志》三志辛卷六，程法師之條。《夷堅志》﹝中華書局﹞一四二九頁。參見《中國民間諸神》一○二九頁及陳氏《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四六頁。

(15) 《盆兒鬼》，《元曲選》﹝中華書局﹞一四○○頁。

(16) 《道法會元》，《正統道藏》正一部，八八四─九四一冊。

(17) 筆者以前在「靈官馬元帥華光考」﹝《早稻田大學大學院文學研究科紀要》別冊十八集、一九九一年﹞中，討論過馬元帥的問題，但是仍有未盡之處，現在正在要寫續考。

(18) 陳曉怡氏在他論文的八八頁引用《萬曆野獲篇》說，華光故事影響到哪吒說話，也有可能。筆者認為，元代在民間發達的神話故事都有相互影響。不過從《道法會元》記事來看，馬元帥的形象已經南宋代確立了。而看起來故事的影響關係相當複雜。另外，陳氏論文五四頁指摘的「那吒社」的問題筆者想相當重要。關於詞牌的「那吒令」，筆者以為本來的詞一定有跟那吒故事有關係，但是現在沒有判斷的材料。

(19) 《元曲選外編》﹝中華書局﹞六五四頁。

(20) 《元曲選外編》九六一頁。

(21) 《元曲選》一○○四頁。

(22) 《元曲選》一三九一頁。

(23) 《元曲選》一四○三頁。

(24) 《元曲選外編》三四七頁。

(25) 《元曲選》八三三頁。

(26) 《孤本元明雜劇》﹝臺灣商務印書館﹞第九冊所收。

(27) 參見陳氏《哪吒人物及故事之研究》六七頁。

(28) 《平妖傳》﹝世界書局﹞一九一頁。

(29) 《斬鬼傳》﹝世界書局﹞二頁，自序。

(30) 《識餘》卷一，大義略敘，明惠康野叟。《筆記小說大觀》七集所收。關於殺人祭鬼的習慣，參見澤田瑞穗「殺人祭鬼」《中國之民間信仰》所收。

(31) 則《中國民間諸神》一○二九頁，陳曉怡《哪吒人物及故事研究》八四頁等。

(32)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國神仙傳記文獻初編》第四冊，捷幼出版社﹞二一六四頁。

(33) 在這裡《封神演義》和《西遊記》都用世界書局版。

(34) 《封神傳》﹝世界書局﹞五五頁。

(35) 參見《中國民間諸神》四頁，三清之項。

(36) 關於《封神》的成立，參見拙論「關於封神演義的成立」《東洋文化》復刊六十七號，一九九二年。另外，章培恒在江蘇古籍出版社版《封神演義》前言中說，《封神》是許仲琳、李雲翔兩個人的合作，而寫作年代是天啟年間。章氏的主張相當有理，但是筆者還有不贊成的部分。

(37) 元吳昌齡撰，佚文在《元劇鉤沈》中數條。

(38) 這裡用的《水滸傳》是世界書局的七十回本，所以跟一百回本有章回上的差異。

(39) 《元曲選外編》四九○頁。

(40) 《夷堅志》丁志，中華書局版六二八頁。

(41) 《神仙鑑》﹝《中國神仙傳記文獻初編》第七冊﹞四四六四頁及四四六八頁。明代重要的神統譜有三種，一種是《封神演義》第九十九回，一種是《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全體，另外一種是《神仙鑑》卷十五的神仙譜。其中最道教色強的是《神仙鑑》。可是關於這件事，別的機會再論。

(42) 這個主張來自中野美代子著《西遊記之秘密》﹝福武書店﹞，參見同書二一八頁以下。

(43) 軍荼利，又稱軍荼利明王，梵文「Kundali」。但有些經典中稱「軍吒唎」。

(44) 上海古籍出版社《古本小說集成》影印版《西遊證道書》一六四一頁。

(45) 參見柳存仁「毘沙門天王父子與中國小說之關係」金吒之項。

(46) 柳氏「毘沙門天王父子與中國小說之關係」木叉之項，陳曉怡氏論文八二頁，以及中野美代子《西遊記之秘密》二一八頁以下等等。

(47) 《元曲選外編》六五一頁。

(48) 參見《三教源流搜神大全》卷二，這記載來自《宋高僧傳》。

(49) 世界書局版《西遊記》四四七頁。

(50) 柳存仁「元至治本全相武王伐紂平話明刊本列國志傳卷一與封神演義之關係」《新亞學報》四卷一期。

(51) 更詳細地討論，參見拙稿「關於封神演義的成立」。

(52) 《封神演義》第六十三回到六十五回。

(53) 有關殷元帥的變遷，拙論「太歲殷元帥考」﹝日文、《論叢亞州之文化與思想》第三號﹞裡探討過。

(54) 《三教源流搜神大全》﹝《中國神仙傳記文獻初編》﹞二○六九頁。

(55) 關於肉球出身譚，參見陳曉怡論文一○八頁以下。有關太歲，參見拙稿「太殷元帥考」。

(56) 鍾華操《臺灣地區神明的由來》﹝臺灣省文獻委員會﹞一五六頁。這裡把哪吒分類於道家的神。根據同書一五四頁，台灣的托塔天王廟極少。另外，羅車太子大概由於台灣地區的發音所改的。

(57) 余光弘「臺灣地區民間宗教的發展：寺廟調查資料之分析」《中央研究院民族學研究所集刊》第五十三期，民國七十一年，九一頁。

(58) 蔡相煇《台灣的祠祀與宗教》﹝臺原出版社﹞四一頁以下。

(59) 新營太子宮，起源在康熙二年，福建泉州人士從大陸攜帶中壇元帥像來台，康熙二十七年作土廟。稱全台太子廟之首，稱所有的太子廟都是從這座宮分靈的。高雄三鳳宮的前身是康熙十二年的三鳳亭，南部最大級的太子爺廟。參見《臺灣廟宇文化大系》一卷，一一二頁以下。

(60) 臺灣省文獻委員會《臺灣通志》下冊，六三○頁。

(61) 臺灣省文縣委員會《續修臺灣縣志》下冊，三四一頁。

(62) 石萬壽「台南市宗教誌」《臺灣文獻》三十二卷四期，二三頁。

(63) 蔡氏《台灣的王爺與媽祖》﹝臺原出版社﹞三九頁。

(64) 筆者一九九五年一月調查過台南市沙陶宮、毘沙宮及新營市太子宮。筆者推測，廟的名稱來看，那兩座廟都毘沙門李天王和哪吒有關係的可能性相當大。但是蔡氏的主張對於說明台灣的太子爺的特殊性似乎有用，現在筆者沒有充分的證明材料。

(65) 關於法師或乩童的調營。參見阮昌銳《中國民間宗教之研究》﹝臺灣省立博物館﹞八七頁，黃文博《台灣信仰傳奇》﹝臺原出版社﹞四九頁，及呂理政《傳統社會與現代社會》﹝稻鄉出版社﹞四五頁以下。

(66) 黃文博《台灣信仰傳奇》四二頁。

(67) 王秋桂  庹修明《貴州省德江縣穩坪鄉黃土村土家族衝壽儺調查報告》﹝民俗曲藝叢書﹞，二二二頁。

(68) 王躍《四川省江北縣舒家鄉上新村陶宅的漢族祭財神儀式》﹝民俗曲藝叢書﹞，一○三頁。

(69) 王躍《江北縣復盛鄉協睦村四社諶宅的慶壇祭儀調查》﹝民俗曲藝叢書﹞，一四七頁。

(70) 根據筆者一九九四年六月調查過的台北霞海城隍祭的情況。

(71) 參見鄭志明「臺灣民間信仰的神話思維」《民間信仰與中國文化國際研討會論文集》，一三○頁。

(72) 劉枝萬「臺灣的靈媒─童乩」《臺灣風物》第三十一卷一期，一○九頁。

(73) 鄭志明《中國善書與宗教》﹝臺灣學生書局﹞，四一三頁以下。

(74) 《中壇元帥真經、福德正神寶經合訂本》高雄、意誠堂同善社發行，民國八十一年。其中《中壇元帥降魔真經》佔三分之二。

(75) 關於「香讚」的意義，參見福井文雅「香讚前史」﹝日文、《佛教文化之展開》所收﹞，三四三頁以下。

(76) 《中壇元帥真經》十三到十六頁。

(77) 要注意的是，這種經典明顯地受了佛經的影響，有些鸞堂系所寫的經典往往有這種傾向。哪吒費了一千年脫離佛教影響，沒想到現在再受佛教的影響。可是這方面的研究一定需要田野調查，所以現在筆者不能判斷。